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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见八月瓜

陈孝云

中秋节来临，我又开始多梦了。原本佳期如梦，何况还有圆月的牵情。明月千里，异客思归，中秋的团圆亘古就被赋予浓郁的文化色彩。为此，于这几日，小时候家乡的秋天，轻易地充盈了我的记忆。在山里长大的人，难以忘怀的自然少不了山里的物产。秋日里山中的野果让人记忆犹新，然而，有些野果自从离开家乡就像永别了一样难以再见，但它们的长相和味道却一直挥抹不去，比如八月瓜色艳味甜，至今让人挂怀不已。八月瓜是很稀少的野生水果，生长在比较阴凉的山溪水沟的大树藤蔓上。海拔一千米左右的山区才有出产，所以不经历爬山涉水，就吃不到野生的八月瓜。我十岁以前，常常深入深林险沟去寻找，有时采到三五个，有时空手而归，快乐不言而喻，历险的经过也无法忘记。我记下了家乡那几处生长八月瓜的地方，常常梦想能长出很多的八月瓜来，但梦醒却不免遗憾。五十多年过去，有关家乡野生八月瓜的消息也是寥寥。每当秋黄季节，我都极想回家乡的深山险沟去寻找，但至今未能如愿，只好把八月瓜的形色和香甜留在梦中了。梦见八月瓜，自然要梦见母亲。母亲为了儿女们的口福，也常常到深山险沟去采摘野果。她每次出工回来都不会空手，板栗核桃没人稀罕，八月瓜却是抢手货。兄弟们都是贪吃的，常常为争抢而打架斗气，母亲只好把采来的瓜儿藏着，等凑够了数量再均分下去。大约在我十岁的时候，我有了一个小弟弟，那是母亲的第六个孩子。学校放假的时候，我背着一岁多点的小弟弟去山林寻找八月瓜。我采到的瓜儿都要让他拿在手里玩一会儿，然后剥去瓜皮，把清凉香甜的瓜瓤喂到他嘴里。小弟弟边吃边乐，那样子就像稀罕的八月瓜一样。这一幕情形，深刻地留在了我心底。然小弟弟不到两岁时，因急性肺炎而夭折，这又让我的梦中时常流淌着悲伤的泪水。中秋过后转眼即是白露，那是家乡采摘八月瓜的最佳时节。山间应该少不了乡亲们穿行寻找的身影，但我想，山间总会留有一些瓜果，随风荡在枝头。它们应该是留给如我一样的羁旅之人，以便留给众人一个念想，对家乡的对亲人的，始终如一的爱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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