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学,记得听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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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可乐想要细水长流,云淡风轻~故乡啊,挨着碰着,都是带刺的花。
——小林一茶
我住的城市被长江一分为三,我儿时的家在水岸那头,如今我住在水岸这头。
这座城市像是活在光中的精灵,每天都在不断的向前奔跑,越变越不一样,我也开始抽不出时间回到从前的家去看看,每天随着朝夕日暮,在这新的住处努力生活。
一场疫情来了,铺天盖地,卷着乌云,压在了城市的上空,整座城市开始变得萧条,阴霾。
我也一样的闭门不出,网课,健康打卡,接龙蔬菜这些开始应接不暇的走进我的生活。
疫情改变了这座城,改变了整个国家,改变了整个世界,但是地球还在转,气候也还在更替着。
我捧读着诗词,临窗坐下,透着透明的玻璃,望着云卷云舒的天,瞧着枯黄的梧桐落光了的枝头一点一点抽出新芽,吐绿叶,外面的广玉兰似乎开了,又或是桃花染红了半边天。
一晃而至入了夏,此时碧空如洗,草儿绿,树绿,湖水也透着碧色。我细阅着手中的诗词,戎昱的一首词映入眼帘。
“故国遗墟在,登临想旧游。一朝人事变,千载水空流。”
那许久没回去的家乡如何呢?不知道沿街栽种的广玉兰也如这边一样开满了?那逢着六月开到荼靡的八仙花是否还在老奶奶的园子里呢?曾经和伙伴藏在公园深的参天大树的树洞里的宝贝是否还在呢?
我收拾了行李,乘着出租车,远眺着夜幕下的城市,曾经的这里的夜晚与白天很不同,如果白天是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的静姝,夜晚就是浓妆艳抹的妖姬,黑夜永不眠,沿着江面,灯光四起,动画随着一座又一座高楼上的电子显示灯播放着,时而是倒计时,时而是鲜花飘过,时而是军运会宣传片,赤橙黄绿青蓝紫,随着时间变换流逝。
而如今的夜晚是橘黄的霓虹灯与黑色的云层作伴,在这孤寂的夜里,江水低低的吟唱着凄美动听的小诗。风吹乱了我的头发,也将路边的树吹得纷纷扬扬,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曳生姿。
北京时间九点半,沿街的小店基本关门了,我下了车进了小区,快有我半人高的野草野花沿着水泥石路遍地而起,枣树,李树还是香樟梧桐因为没有人的修剪而导致长的茂盛,枝干粗壮,叶子繁茂,将沿路的天空遮盖的严严实实,黑漆漆的夜里,这样的路走起来也别有一番情致,好像走在了《龙猫》里的秘密树丛。
灯光照在了最深处的地方,而那里便是我最初的家,老化的楼梯,锈迹斑驳的扶手,满墙的小广告,一楼开着的牛肉面馆,几十年累积下来的辣汤卤味挥散不去。
我到了家,沉沉的躺在床上,老木头床散发着淡淡的霉味,没有来得及带走便搁置在这里的玩偶,旧书,一样一样的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匣子,爱抱着娃娃睡觉做梦的自己,为了小事而和童年伙伴争吵的自己,读着忧伤文字抹泪的自己……楼上阿姨送我的花已经许久没有照料了,如今开败了的枯枝,烂了的叶子藏进了土里,带着沉默在这个寒冬死去。
帮楼下奶奶代写的信,永远的停在了第五行的那一句,未完成的心愿终将随着无言的时光慢慢老去,最终送进尘里埋了又埋,无人知晓。一夜无梦。
一缕晨光透着堆积满尘埃的木头老窗洒在我的脸上,我洗漱完毕,出了门。
布谷鸟在远处传来三两的啼鸣,走在林荫小道,街上人烟稀少,见不着往昔摆摊的市井小贩,也瞧不见公园处舞剑,练太极的老人,鱼池的鱼儿还在游着,似乎也没了那平日的活泼,虽还是红鲤戏清波,却没了那股子欢雀。
我走进公园,寻觅到了深处,那参天的香樟老树还在,那树洞也还在,只是时间的久远,草木皆无人修剪,洞也算是被封了。
我转回了街上,走到了母校门口,那鲜艳的五星红旗仍在飘着,操场上空荡荡的,诺大学校显得冷清极了,昔日与校友的畅聊志向抱负,与同学的攀比竞争点点滴滴,历历清晰。
偶然,遇到了旧友,我俩久别重逢,停在了路边的躺椅上坐下攀谈。
聊着学业上的压力,生活的物资短缺,许久未见,两人甚是激动,虽隔着口罩,我却瞧着她的模样变了许多,眉眼长开了,日子如同流水缓缓,就这样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拉近,或许我想,互联网上的聊天并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情感表达的彻彻底底,反而真正的温情表露还是这样面对面的相处来的淋漓尽致。
六月的早上,新吐的石榴花从篱笆栏里探出了脑袋,沾着晨露,我与旧友谈笑风生,感怀当下,路上也渐渐人来人往,我站起身子,珍重的道别,她也是难舍难分的和我道声再见,与她分道扬镳后,回忆涌上心头,她曾经待我是真的用心,也许以后这样的朋友不多见了。
我再次爬上了我家的楼顶,站在天台上,夏日柔和的风掺杂着思念的香气,把我一次又一次吹进了回忆里,香樟铺满了整座城市的大大小小的角落,这里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家,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小城,红砖,红墙,红瓦,红窗,红屋顶,历史六十载的遗物,一代钢城,人来人往,走南闯北,攀谈几句的人们都有可能发现对方是同一个厂里的同事……
喝不完的盐汽水,吃不完的红豆冰棍,儿时的两小无猜好时光……
我总是在向往着美好生活的时候,忘记转过身去看看那等着我回家的地方,那是我的家乡,她永远都是深情的看向我,等我愿意放下一身盔甲棱角,敞开了温暖的怀抱,拥我入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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